時間海

看板Perfume (香水)作者iamdre (葉秋花夏)時間10月前 (2024/01/14 22:22)推噓1(1推 0噓 6→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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三年了，終於可以踏出小房間，一股重獲新生與自由的感覺，男人靜靜的站著，感受風吹過臉頰的舒適。「這次…一定要重新做人！重新開始好好生活。」男人不自覺地握緊拳頭喃喃自語地說道。可是，好難。先從整理房間開始！多虧了媽媽一直相信男人會回家，也一直保持了房間的一切擺設，廉價的衣櫥、破舊的貼皮木頭書桌，一張生鏽的鐵椅和一張比單人床還大一些床，床上鋪著〝新的〞藍色與淡黃色相間的格紋被單，但看起來並不舒服很難產生睡意。這是男人僅有的一切，一個還能棲身的小天地，所有之前的雜物都被移出這個房間，男人打開窗戶深吸一口氣，希望不愉快的記憶能夠隨之丟棄，從今天起必須重生。「嗯！」加油。曾聽人家說人類的歷史不過就是搬移，從這裡到那裡，再從那裏到更遠的地方，經常性的搬動需要取捨物品，但對男人而言，這不是問題，一切都丟了，痛快地斷捨離才能盡快地進到新的生活中，再讓新的物品沖淡舊的回憶。唯有一件東西男人無法丟棄，精確地說，他暫時無力處理。那是前女友送的香水，堂堂正正地擺在書桌前，墨黑的瓶身透著光可見液體流動，瓶蓋被窗前的光線照射而呈現淡淡金色的光澤。男人輕輕地拿在手上按壓，香水味瞬間流溢出，香甜中帶有木質紋路，像蘋果籃中塞滿削薄的木屑，熟悉的香味讓男人又進入到時間的光譜… 隨著時間流動，氣味翻滾前進好似一道光，金色的強光讓男人暈眩，他無力地躺在床上，頭痛欲裂，不！振作點！不行！「你是時而溫柔時而壞的渣男啊！你不覺得嗎？就像這香水…我一聞到就想到你耶，有如蘋果派的甜膩溫柔，又加入了辛辣的木頭帶有烏木的壞，像一股潮濕腐敗的濕氣。你覺得呢？」前女友好像是這麼說的吧?!往日的戀情過站不停靠，男人的心理揪著，他痛苦的抱著頭，腦海裡全是一刀接著一刀的節奏，扭曲而異常的暴力。我曾經是一場沒終點的花火但成長是如此深刻入獄三年，受刑人想從新開始，展開生活有多不容易只有當事人清楚知道，社會事不可能說兩清就清，眼下要處理的，男人斷了以前的社團不聯繫了，也不再走跳，以前的朋友更是不能再交往了，匪劣暴力思想才能根除。在獄中三年男人也深刻反省，他靜下心來努力學習書法，透過抄寫古詩經文，男人感覺自已的個性沉穩了些，面對事情能不生氣發火，試著溝通協調處理，若無果，也就一笑置之。擺在眼前的要事是，男人也需要社會重新接納他，他需要一份工作，可以養活自己，在生活中站起來。可是，這很難。起初男人只能當夜市中洗盤子、端盤子的工作，別說學歷，只要老闆們知道男人曾是受刑人，根本就沒機會找到什麼好工作。但夜市裡龍蛇雜處，人流來來往往，反而沒人留意過誰誰誰如何如何，對男人而言這是最好不過，只要能養活自己、只要不被議論其實也就是份好工作。「最重要它能給你自信，你認真做事情的樣子很帥，如果香水能帶給你幸運，能給你自信，中和在一起成就獨特的你，那就好了。」前女友曾經依偎在男人的懷裡這麼說。「可以嗎？鉿！你覺得有可能嗎？哩系勒共三小鉿！林北就是不能接受你動不動說要離開我啦！」當初你為什麼會選擇和我在一起呢？男人攤在床上腦中思考著，明明就沒有香甜的部分吧，我怎會擁有溫柔的個性呢，這樣的香水真的讓你想到我嗎？這些問題沒人回答，但盤旋在男人思緒中，一想到感情中帶給彼此的傷害，眼淚流了出來，久久不能平復。我渴望能單純的像一朵雲彩我的眼神能對自己坦白入獄服刑三年，準確地說是3年又134天，這還是表現良好減刑下來的結果，或許這輩子在前女友心目中，男人只剩下渣男的印象了。「求求你，忘了我！原諒我！」無數次在獄中默念著。這樣的生活過了快兩年，並非一帆風順的，男人學會了鞠躬道謝、認錯，面對工作中他能笑臉常開，雖然那是狼狽又不體面的工作，他稱之為學習，再站起來的過程。男人輾轉換了幾次工作後，想著也該脫離夜市這樣的環境，男人本就對做菜有興趣，好不容易，他找了一間肯接納他的鐵板燒店，男人握著老闆的手誠懇的說著：「謝謝你，我一定會努力工作。」男人當上了鐵板燒店的廚師，他穿著白色廚師袍，黑紅的鈕扣、寬闊的胸腺顯得很有精神，下半身圍了一條黑底白直條紋的圍裙。男人喜歡白色制服穿戴整齊，他覺得這是〝救贖〞的顏色，是改過向善的象徵，男人的頭上還戴了頂高高的白帽。時間來到某一天，命運的結又將纏繞。這天剛過晚上八時整，店裡的客人少了許多，大部分的客人用餐完畢準備結帳。男人站在吧檯前拿下口罩呼了口氣，他停下動作喝口水，放鬆使刀的手腕，正要拿起毛巾擦汗。這時，一位小孩的聲音穿透而來。媽媽！你看她尿尿了，隔壁的姐姐尿尿流出來了！一陣驚呼，男人轉頭目線觸及，那是…啊那是…前… 只見一位女客人摔落跌坐在地板，她的手指顫抖著指向男人，他…那是… 「畜牲！」女客人旁邊的中年男子一個箭步向前巴掌揮向男子，男子驚恐的站著挨了下，目眩神移，身子向後碰倒了後側的椅子，但又很快地爬起來，迅速的直起身子九十度彎腰大聲的說：「對…對不起！」滾燙的淚水合著熱辣的巴掌印在臉頰一併作用，男人羞愧到沒留意到帽子掉了，這次再也撿不起來了。店長從店裡面聽到聲音出來，就好像是戲劇性的轉折，打了圓場落下了帷幕「果然是不行吧，人生啊，怎麼可能收穫了瓶香水就有了自信呢！我可是…我可是…錯過了機會的…渣男…」時間的海讓我感覺自由自在看命運經過我的窗外男人痛哭流涕，他光著膀子，地上的腳邊流著一攤血，香水瓶砸破而割傷了腳踝。此時空氣中瀰漫著前女友說的溫柔又壞壞的香水味。〔尾聲〕 2017年11月某日社會新聞報導：〝又見恐怖情人！新北市今天發生情侶砍殺事件，26歲方姓男子在家中房間持刀砍殺女友，疑似是不滿女友找男性朋友訴苦，懷疑與人另結新歡，鄰居供稱聽到爭吵聲，方姓男子取出水果刀傷害女友，女友倒在血泊中，血染床鋪身中31刀性命垂危……〞「再不甘心又怎樣呢！我曾經祈禱著別人的原諒，卻不知道自己給別人造成多重的傷害，像我這樣的人，又怎麼能幸福的生活下去呢！我只求時間，只求時間能夠沖淡傷口，等她療傷，她的幸福比我的重要多了。」「我是這樣覺得，才能活到現在的，我發誓再也不出現在前女友面前，至少這是我唯一能做、能弭補的。」 -僅以本文獻給努力生活的人們 -- ※ 發信站: 批踢踢實業坊(ptt.cc), 來自: 101.136.131.88 (臺灣) ※ 文章網址: https://www.ptt.cc/bbs/Perfume/M.1705242132.A.690.html